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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日】盛滿於花中之骨(短篇全文公開試閱)

※研日短篇合輯本『合宿期間的魔法』公開試閱篇章

※說故事的研磨

※把瓶子裝好裝滿w

練習結束後的體育館被橘黃色的陽光穿透,烏野與音駒兩隊的隊員們一邊整理場地一邊閒聊了起來,拾起一顆顆落在地上的排球準備去享用最後一天練習結束後的豐盛晚餐。

研磨與日向兩個人慢吞吞的整理著剩餘不多的工作,像是要把時間拖晚一般,兩人把球網捲起來拖進器材室時,研磨說起了小學時期跟黑尾家人一起出遊的事情。

 

「以前,曾經跟阿黑他們家人一起去過一次海邊度假,沒什麼太多的印象,只有坐車坐到屁股痛跟打了沙灘排球和海邊撿貝殼的印象吧。」

「嗯?」

 

兩人間偶爾會互相交流一下自己的一些生活瑣事,前段時間是日向說起了比賽當天早上都會吃豬排飯,結果吃太飽又太緊張的關係而吐得田中一身,最後導致整台車的人都開始想吐的事情。

沒一起兩校練習時就會透過郵件傳送這類的小事件。可能是因為除了排球以外也不知道可以多聊些什麼,但又想維持聯繫,於是就會像現在這樣沒頭沒尾的開啟一個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題。

 

這次是研磨分享了一個兒時久遠的記憶。

 

 

「然後呢?」日向問著。

 

他們把捆好的球網立起來躺在器材室的鐵櫃旁避免沾染太多的灰塵,研磨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的表情,接著平淡的說起了之後的事情─

 

 

「好像撿到了人骨。」

 

 

器材室裡即使有著一扇透光的小窗卻也不怎麼開啟,從光線的折射下看見不知道是什麼的懸浮物漂浮在空氣中。他看見研磨的雙眼在光線的照耀下顯得顏色很淡,在器材室狹小微光的空間中充滿懸浮物、皮製的味道與空氣的凝滯感。研磨就像朵在木盒中塞滿棉團跟紙絲的乾燥花一般沒什麼情感的說出了一個超現實的話。

 

多年前的海邊,撿到了人骨。

 

 

「大概是三公分左右,看起來像是成年人小指的前兩段指節吧?」

 

研磨伸出了小指比劃著,應該是比他自己的小指指節再更細更短一點點,不太像小孩,而是更像女人的指節。日向想像著穿著短褲年幼的研磨,細小的腳踝踩在海邊的細沙上留下足跡後又被海水沖掩,接著就在沙灘上與海浪聲中偶遇了某個人遺失的小指白骨畫面。

 

雖然沒有特別喜愛貝殼之類的東西,但是因為〝去海邊就是要撿一些貝殼留作紀念〞的既定印象讓黑尾跟研磨在沙灘上晃了許久,最後看見了被其他細沙混在一起的白骨指節,原先以為可能是某種少見的海洋生物外殼,因內裏生物死亡而跟著其他貝殼被海水沖上岸,但是仔細看卻不像。

研磨把黑尾叫了過來,兩個小孩盯著這個白骨看了許久,最後得出了〝這是女人的小指〞的結論。他們既沒有尖叫的逃跑或是把大人叫來,而是默默的把陌生的白骨也跟著其他貝殼一起放進了袋子裡帶走了。

研磨後來把這節白骨放進了軟木塞瓶子裡面,像是收藏品一樣小心翼翼的帶在身上,知情的黑尾對研磨的這個舉動沒有表達任何想法跟意見,好像那段指節也不過是某種特別的貝殼一樣。在度假結束以前都被研磨給好好的收藏在身邊,所以也沒有大人發現。

 

「那個…不是遺骨嗎?」

「我也不知道。」研磨聳聳肩,好像也不是很在意。

 

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很超常,但是因為研磨說得很理所當然,日向反而覺得這是真的。

 

 

在度假的那幾天,研磨偶爾會放下手上的遊戲機把裝有白骨指節的罐子拿出來看一看。透明的玻璃瓶頸纏繞著皮繩,尺寸恰好裝下了那個指節,研磨的雙眼透過玻璃瓶看起來彎彎曲曲的。即使把不知道是誰的人骨放在身邊,兩個小孩卻一點也不害怕,他們憑空幻想這個指節的主人是怎麼樣的人。

 

穿著連身洋裝的二十多歲的女性,美麗、纖細而憂鬱,踩著涼鞋在沙灘中找到了漂亮的貝殼,女子把鞋子遺留在沙灘上帶著貝殼走向了大海。隨著海風與波浪聲她開始她想要的旅行,記得帶著貝殼的她卻粗心大意的讓自己的一小段指節被帶上遠處的陌生沙灘上,最後被研磨給撿走。

故事聽起來很憂傷;說起這段想像的研磨也讓人覺得很憂傷。

他們兩個人坐在堆疊起來的軟墊上晃著腳,悶熱的室內似乎伴隨著理應聽不見的海濤聲跟被沖刷的回憶。

日向覺得說起這段聽起來就像某些過於浪漫的文庫本內容的研磨,像朵水份被蒸發、風乾的乾燥花,就算帶著海水的味道也都是乾燥後被保存的顏色。

 

對於那時候的研磨跟黑尾來說,帶著一個陌生的人骨在身邊是什麼樣的感覺呢?當白灰色的指節被放進玻璃罐裡時,研磨又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呢?

那個在海邊遇到的陌生人骨在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下被研磨給帶走,接下來的幾天裡就只能待在研磨準備的玻璃罐中,被黑尾把玩、被研磨揣進懷裡,十分的無辜可憐。

每每當大人問起在海邊撿了什麼樣的貝殼時,研磨跟黑尾就會拿出那些根本替代不了瓶中之物的貝殼出來給大人看,那些普通的貝殼在大人的稱讚中也顯得廉價了起來。

當研磨看見大人嘻笑的把貝殼放在耳邊時,他開始覺得空虛。

那些原先覺得好玩、有趣、非到手不可的東西在完成它們被賞玩的任務後就變得無趣了起來,失去了最開始被期待的價值後,最終只好道別、分離。

 

當研磨想到假期快要結束時,口袋裡的瓶罐依然穩穩地在那、骨頭也還在裡面,而研磨感到非常失落。

即使是那麼有意思,還是要道別了。

兩個人看著手中的瓶罐決定要在度假結束前跟這位幻想中的女性告別,他們決定把骨頭交付給附近的派出所去。兩個孩子,避開大人的視線,在炎熱的夏天穿著海灘鞋走在柏油路上往偏遠的派出所邁進。

研磨還記得自己雙腳踩著自己戴著草帽的影子前進,帶路的黑尾默默走在前面的畫面。在撿拾到骨頭的那段日子裡,明明沒有任何的不安與罪責感的兩人,在前往派出所的路上時卻逐步湧上了可能會受到大人責罵或是怪罪的恐懼與羞愧感。

他們兩個一路上走得很沉默,安靜到讓彼此都覺得可怕的地步。

 

當他們站在派出所前的時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在躲避大人的這幾天藏了一個根本不屬於他們的東西。

只有研磨跟黑尾在的時候他們會把瓶子拿出來把玩,隨便說一些亂七八糟的幻想,入夜時,研磨還會開著桌燈拿在眼前仔細的端看著骨頭上面痕路與顏色,然後當大人進門時他們會慌張地把瓶子塞在枕頭下或是衣服堆裡裝作沒有這個東西的存在,也許他們也覺得能在大人眼皮底下做一些大人不知道、不能控制的事情非常刺激好玩吧?他們一度以為那是自己的東西,直到沒有興致以前都不會遺忘的─透過佔有而來的東西。

 

那些讓人覺得愉快的、有趣的、甚至是刺激的感覺是什麼?

 

「嗯,就像是我們偷偷藏了一個女人,不讓她回家的感覺吧?」研磨這麼說著。

 

 

研磨把軟木塞拔開,讓罐子裡的東西倒出來放在了派出所員警的桌上,那些員警姑且還是問了〝那是什麼〞,當黑尾想直接說是人骨的時候被研磨阻止了,他只說是在海邊撿到的,被大人叫來跑腿送過來,其餘不管員警多問了什麼他們都只是搖頭回應。

員警將那個伴在自己身邊幾日的骨頭用鑷子夾進夾鏈袋封上,連做筆錄或是電話連絡家長的步驟都省了就讓他們離開時,研磨直覺認為那個陌生的指節再也回不到他們幻想中的女生身邊了。那個粗心大意的女生,最後只能是少了一隻指頭,真是可憐。

 

「跟阿黑離開派出所的時候就後悔了,當時應該再回到海邊去把骨頭丟回大海裡搞不好還比較好,反正也是從大海沖上來的。可是就算是這樣那也只是我們的想像罷了。」

 

日向也差點脫口說出要丟回大海的話來。

就算丟回大海去也不代表其餘的遺骨在大海中,即使被放進了夾鏈袋中讓警察收走,也不確定那是不是警察為了敷衍小孩而做的行為、更沒辦法確定那是不是人骨或到底是不是一個女人遺留下來的東西。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們這幾日來自得其樂所堅信的幻想。幻想撿到了一個無助的女人、藏匿她,然後堅信那是女人的指節,堅信到非得走到派出所前才能結束的遊戲而已。

 

 

海潮聲退去,研磨說完了。

他看著坐在旁邊的研磨緩緩的眨著眼,頭髮閃著金色的微光,從口袋中拿出了手機,垂著的頭在找尋什麼。

 

「我有照片喔,你要看嗎?」

「什麼!還有照片嗎?要看!」

「喏。」

 

研磨將手機的照片滑到某一張後遞給了日向,而照片中只有一小罐軟木塞繫著粗糙皮繩的透明玻璃罐與旁邊幾個形狀顏色特別的貝殼。

罐子裡,沒有任何東西。

 

「…...沒骨頭啊。」日向失落的說著。

「欸…...那是當然的吧…骨頭在度假結束前就拿去給警方了喔,那時候那麼小還沒自己的手機,所以也只能拍留下來的罐子吧?」

 

說的也是。

最後還是不知道研磨說出來的這些話到底會不會也只是一種記憶出錯或是幻想之類的。不過日向不是很在意,對他來說那就像是研磨一部分的東西,然後在剛剛的器材室內撿了回來、被他看見。

他只是聽了一個故事而已。

 

 

不知道說了多久,天色暗了下來,兩個人終於捨得離開體育館把門乖乖上鎖。在往餐廳的路上時日向停下了腳步。

 

「現在想想果然還是有點遺憾呢。」

「你是說…...那個骨頭嗎?」

 

果然還是覺得要偷偷帶回來嗎?

 

「不是,是那個瓶子。」日向指著研磨握在手上的手機「裡面現在不是什麼都沒裝嗎?」

 

是啊。說〝塞了滿滿的那個夏天的回憶〞聽起來就很弱。

 

 

「如果能放點東西進去就好了呢~」

「嗯?」

「因為,你不是就是喜歡那種感覺嗎?」

 

站在黑暗中的走廊下只能透過遠處的照明光線看見日向的身影,在黑暗中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但聽著聲調就像是笑著的。

他忍不住緊握起手機。

 

「被你抓住,然後藏起來的感覺啊?」

 

不是嗎?日向這麼問著。

 

 

在不遠處的餐廳傳出其他隊員用餐的聲音,還有看見他們兩個人的提醒聲。

日向覺得研磨就像是朵盒中的花,被棉團紙絲包圍,乾燥、木質化,適合被擺在陽光底下的那種。

 

因為瓶子裡現在是空的,骨頭不在了,著實遺憾,但那件事情依然有趣。

瓶子是空的。

 

 

「說的也是,那我就再找個什麼放進去吧。」

 

 

找個什麼再擺進去吧。
再找個粗心大意、會遺落令人魂牽夢縈的那塊骨吧。

拿掉那些棉團跟紙絲,用乾硬的木質色包圍住那盛滿於花中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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